又赶了近十日,终于在一片苍茫黄尘中遥遥望见了大承最北的边关——陇远关。
宁如深这次任监军,还兼了个御史。
品级虽然不高,但实权极大,代天子而巡狩,一路都有地方官员想来拜会。他通通让陆伍以军情紧要的理由推掉了。
这会儿到了陇远关所在的长绥外。
他心说最后还是逃不过和长绥知府打官腔,马车就在城门外骤然一停。
车外拾一道,“大人,迎接的人来了。”
宁如深叹了口气,掀帘探出身。刚一抬头,就对上了前方乌泱泱的定远军——
红袍黑甲威风整齐地列队在前,利剑甲胄在明灼的日光下寒光凛凛。看自己冒了个头,一群人顿时目光灼亮!
“……”他动作都顿了下。
定远军高兴瞅来:“哇!”
霍勉持戟立在最前头,他旁边一名亲兵扭头大声道:
“将军!咱们真把宁大人给钓来啦!”
霍勉自信,“嚯哈哈哈哈!”
宁如深,“………”
快别笑了,你们下错饵了知不知道?
他心情复杂地看着跟前这帮不知在高兴什么的定远军,默了半晌还是咽下真相,避免军心动摇。
但熟人总比生人好。
宁如深松了口气,跳下马车,“你们怎么跑出城来了?”
巨大的火堆上,已经架了只滋滋冒油的烤全羊,霍勉、何良等人围坐了一圈。
“哼,就是故意挑衅想激怒咱们,估计是要逼我们先撕破脸,他们好师出有名。”
“好主意。”
宁如深自昏沉中恍然:喔!
陛下!……他,他光想着烤全羊去了。
宁如深放下笔,“你帮我代笔一封,回给陛下。就说我已经平安抵达,定远军…很热情,一切暂好,请陛下安心。还有……再表达一下对陛下的挂念之情。”
孙伍忿忿道,“今早上北狄又去骚.扰附近村庄了,虽然碍于两国协约没有真的劫掠,但村民们还是不堪其扰。”
一顿接风宴吃完。
待人离开,宁如深在帐中的案前展开信纸,一拿笔却恍惚了一下,在纸上落下几道墨点。他揉了揉脑袋:
案前,陆伍捏着笔想了想。
“你话本看得多,来指点几句。”
“那就是宁大人啊…”
宁如深:???
进帐前,霍勉忽而提了一句,“对了,你顺利到了咱们北疆,有没有给陛下报信?”
他又不长记性地喝到了发懵。
宁如深咕噜咕噜凑过去,“好香。”
他震声:“哼!!”
“………”众人。
他没注意到几人飘来的视线,头也不抬,自然而然地接道:
宁如深喉头一咽,“行!”
众亲兵又挨个朝他碰碗,“来来来,敬宁大人一碗,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!”
宁如深正埋头美美啃着羊腿。
一簇簇热烈的火堆将营中映得火光通明。
·
霍勉反应过来,降低音量。
碰瓷这活儿,他可太熟练了。
待霍勉风风火火地走后,他带着陆伍、拾一进帐中放置行李。
见他进来,周围士兵动作稍停,纷纷投来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:
拾一听完略起腹稿,述道:
一路上还能见到操戈比练的士兵。
话落,周围一静。
军营驻扎在关内。
或身负重胄持戟抵盾,或直接褪了上衣赤膊相拼。一滴滴汗珠从满布伤痕的后背滑落,肉.体砸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嘭嘭声。
宁如深被震得一抖:要、要聋了。
待他落了座,接风宴终于开席。
他想了想,往外唤了声,“拾…”
“那就写:臣已顺利抵达北疆,此处一切皆好,唯念陛下甚矣。”
火堆前,宁如深一身骑装,衬得身形修长。束腰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,柔和的五官映着火光,更显得温软如玉。
相对静默间,宁如深咽了咽:?
酒过三巡,众人话头打开。
宁如深晕头转向地碰上,“喔……”
他跟着接引的士兵到了主帐前。
他羞赧,“我这就去写。”
不行,他这状态不知道会写出什么来。
宁如深吃着垂涎已久的烤羊肉,配着孙伍故技重施引.诱他喝的奶酒,感觉自己都快飘起来了。
“怀抱陛下亲赐御毯睡去。”
他说着讲了遍大意。
“你的帐篷在那里,单独一顶。你先去收拾着,晚上给你接风洗尘,咱们吃烤全羊。嘿!”
随即一边拐着人往城里走,一边同身侧亲兵一起,将满肚子牢骚倾吐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