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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3.第171章 先天纯粹,一念之微 (第3/6页)

“朱子的理,只为存在,不如我的普世论。”

皇帝方才的论点,再度被李贽提到,不少人都隐晦看了皇帝一眼。

朱翊钧感受到目光落到自己身上,注意力却并未从袁洪愈身上分出去。

诚如李贽所言。

即便袁洪愈进行了格物致知的重构,也逃不出朱熹学说根本的问题所在。

朱熹的本体论,是客观的静态的理,并不具有本体应有的创生意义。

人只能通过认识外在的‘理’而行动,只能在外在他者道德的之下而生存,人自身无法在实体本体的基础上进行道德实践。

所以,朱子的理,只能合乎于世,而不能实现人所存在应有的、独一无二的、区别他人的超脱——人的自由、自由王国等等,都是舶来的概念,如今土生土长形而上概念,叫做超脱。

简单而言,朱熹的理论,教人怎么做外界需要的人,却不能让人自我超脱,消抹了人的自发性。

而李贽的普世论,却是发源于王学。

其当先便承认了自我的超然,然后才推己及人,继而抽象出了普世的概念。

这是路径的不同,视野的不同。

朱子的理,是天然规范,李贽的理,是后天实践。

袁洪愈并未逃避这个问题,慨然做出回应。

“朱子之理,同样是生生不息之理。”

“朱子在《仁说》中,以天地生物之心来定义人,并认为人与万物各得天心之心为心,也就是说,人的本体,来源于天地之心。”

“朱子的本体,自然是真实不虚的,却不是因外在而存、因对象而存、与天地对立的本体,而是浑然一体的存在,生生不息的存在,随着天地而变动的存在,其过程的全体,是人对于自身存在,而内蕴的真实。”

话音刚落。

薛应旂击节称赞:“袁公再度百尺竿头了。”

理学式微,连他薛应旂都不得已兼蓄心学,另开一派。

没想到袁洪愈替朱子缝缝补补,竟然再有开创,实在难得。

这便是徒子徒孙的意义所在。

朱翊钧见台下的小贡生有所不解,便好意替袁洪愈总结道:“所以袁公以为,朱子的认识实践以及道德实践,是主动的?”

袁洪愈闻言,咂摸了一下皇帝的用词,了然之后,才点了点头:“天理并非虚脱而悬设,乃是有赖于人之‘格物致知’去充实,或者说去‘赞天地之化育’,天理之生机在人,人之生机在心,天地之心不能直接作用与天地万物,必须依托于人心。”

“可见,人之心并非是被动的涵摄道理,而是如长惟居士所说——在朱子理学中,同样存在自主进行认识与道德实践之依据。”

“若以实践理性与纯粹理性而论。”

“岂不是朱子的学说,最为全面而涵盖?”

……

台下众人,听着台上几人你来我往,不由痴痴入神。

“袁公这是与李公合流了?”李三才惊讶地看着袁洪愈。

孙继皋摇了摇头,凝重道:“不是合流,是袁公以理学的主干,吸摄了王子的根基,薛公的性论,李公的实践,将朱子理学推陈出新。”

“就像阳明对朱子、象山翁所做的事情一般。”

两人在台下,一度默契地没提及皇帝的事情,就事论事讨论着。

象山翁是指陆九渊。

王阳明当初有所开创,便是在陆九渊与朱熹的基础之上。

周子义适时更正道:“与其说开创,不如说缝补,再给袁公一些时日,恐怕才能大成。”

学说的视角最为重要。

自从李贽开始散布“歪理邪说”后,各学派虽然面上嗤之以鼻,但该吸收的时候,一点也不会含糊。

孙继皋拱手受教。

周子义摆了摆手,很是随意。    当然,心中却并不平静——从皇帝坐下的那一刻开始,就注定了平静不下来。

即便这位圣王,如今并未说什么惊人之语。

仅仅说的几句话,也不过是在总结、归纳。

似乎并未给馆内众人带来什么压力。

但是……

就看袁洪愈方才一番发言便知道,起码都五分的心思,都被皇帝所夺摄。

堂堂当世大儒,竟然主动跳进了皇帝所构建的樊笼里!

其心中压力之大,必然是周子义想象不到的。

周子义几乎对皇帝五体投地——皇帝这姿态,显然就是来做裁判的,偏偏所有人对此,都说不出个不是来。

皇帝仅仅坐在台上,袁洪愈便为了理学的道统,主动将自己的学说用皇帝综述的体系重新述说。

经此一事,别说自己所在的司经局。

便是翰林院、礼部,又有多少人敢像以往一样,动辄用儒者姿态谏诤皇帝为人处世的大道理?

……

台上此刻,已经换了薛应旂论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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