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渐模糊,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沉沉之中。
萧淮站在院子的柴门旁, 四下寂静, 他却只觉耳边有风猎猎而过。面前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裙, 带着帷帽,轻纱遮住了她的眉眼。可自她从屋中迈出步的那一瞬间,萧淮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。
亦或许, 她早就印在了自己的骨血里,便是那眉眼,都已经被描摹了无数遍。可如今人站在他面前,相隔不过数步,除了满腔难以言语的惊喜,却还有一股怒意, 隐隐而动。
她当初不愿受困于宫中, 走的那般潇洒,自己心中虽然不舍,却也无悔。可眼下, 萧淮捏着拳头, 手背青筋凸起,他受伤留于此处多日,她竟然一次都没来瞧过;见阿离日日与他相伴, 居然也不告诉他真相……
还真是狠心呐。
可是,看着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,那股在胸腔中翻滚的怒意却又一点点的平息了下去。
原来,只要她好好的, 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。
握着的拳头捏紧又松开,萧淮开口问道,“张家嫂子这般匆忙,可是有事?”
谢昭昭心下震惊,她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刻与萧淮撞上。方才见他眸色中暗涌翻滚,原以为自己就要在他面前暴露,可听他这么一问,心中又稍稍暗定。自己与三年前在少京天差地别,还带着帷帽,萧淮便是目力过人,只怕也很难认出。
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,故作久病模样,又捏着嗓子,细声细气道,“天色已晚,我见阿离久久未归,正打算去寻。”
萧淮眯着眼,看着她掩唇轻咳,唇角微弯,“张嫂子放心,阿离在牛叔那里。”
不知为何,谢昭昭总觉得后脊梁凉飕飕的,许是天气转凉了。她敛衽,“既如此,我便放心了。”
说着,竟是要转身回屋。
萧淮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跑了,“方才村口出了些变故,阿离不放心张嫂子,特地让在下过来瞧瞧。如今嫂子安然无恙,在下便放心了。不过……”
他微顿,“阿离一直念着娘亲,不如嫂子随我一同过去,也好让阿离放心。”
谢昭昭心中犹疑,虽忌惮萧淮,却更惦记阿离。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近,谢昭昭皱眉,“不知是何变故?”
话音刚落,便听到村口一阵叫嚣,随即有人高声喝道:“来人,将这贼窝给本官团团围住!”
贼窝?本官?
谢昭昭心中惊愕,是官府的人?可这胡家村好端端的,几时成了贼窝?
萧淮也眉眼微动,“张嫂子不必惊慌,宁川这就去瞧瞧。”
“我同你一起!”话一出口,谢昭昭惊觉自己居然这般中气十足,复又咳嗽起来。
萧淮不愿戳破她,足下微微一顿,由着她咳完了,两人才一同往村口匆匆而去。
待谢昭昭和萧淮来时,便见整个村口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。一时间,火把通明,照亮了大半个村子。青州太守唐守明一马当先,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。
谢昭昭下意识抬眼去看萧淮,萧淮也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,微微摇头,可眸中的流露出的神色竟有几分安抚之意。
唐守明见到来人,见众人都朝他们望去,猜测这便是村中当家管事的,又睨了眼马下的一众平头百姓,高声喝道,“来人,将这些山匪给本官统统拿下!”
“你这狗官,谁是山匪?!”张五是个暴脾气,当即就吼了出来。
“大胆!”唐守明身边的衙役站出来,狗仗人势道,“敢对唐大人无礼,绑起来!”
唐守明被张五方才那一吼,勒马退了两步,这会儿又壮着胆子道,“对!绑起来!”
眼见几个官兵就要上来,萧淮还未来得及阻止,谢昭昭已经将张五护在身后,“唐大人,不知我等犯了何罪,要劳打大人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拿人?”
唐守明见说话的是个细声细气的女子,顿时眼睛一亮,示意挡在马前的衙役让开,“你便是这村子里管事的人?”
原以为会是那汉子,却不想是这个身段婀娜的小娘子,两撇八字胡一抖,唐守明浑浊的一双眼中已经浮出色气。
谢昭昭抬头看着唐守明,却并未回答他的话。马侧的衙役见状吼道,“大人问话呢!”
“吼什么吼!”唐守明瞪他,又转头看向谢昭昭,笑呵呵的俯下身来,“莫要惊着娘……”
可他话还没说完,坐下的马不知怎么受了惊。张五等人赶忙将谢昭昭护住,便见那马横冲直撞,不但惊了周围一群马,还不停的拱着身子,誓要将背上的人摔下去。
只听“哎哟”一声,唐守明被甩了下去,摔了个狗啃屎。
变故来的突然,太守府的一群衙役有些傻眼,忙上前去扶人,谢昭昭微微转头,往萧淮的方向去看,却见男人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。
唐守明许是被摔痛了,不停的叫唤,好不容易被众人扶着站起来,这会儿色心也没有了,只想找人发泄。
“来……来人!给本官……”他喘了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