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了吗?巴伦骑士的手好了!”
“听说了吗?那个三年前伤了手,再也没法拉弓的骑士,手治好了!”
“据说是战神神殿治好的?”
“好像是主教大人治好的……”
“哎呀你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!——我听说啊,是一个小家伙治的,主教大人都得听他指挥,说干什么,就干什么……”
巴伦骑士旧伤痊愈的消息,风一样地在哈特兰城传播。自己受过伤的、亲人受过伤的、治疗效果不甚理想的……不管是不是战职者,人人动心。
连城主乔安子爵,也召见了巴伦骑士一次,详细地询问了他的治疗过程。
三天以后,光头主教来信询问格雷特,罗曼骑士的手能不能治。
答案是否定的。
毫无疑问。
“他不肯治?他竟然不肯治!”
罗曼骑士在房间里怒吼。
他被关进苦修室只是意思意思,没两天礼物送到,泉水女神的大神官就把他放了出来:那种无光无声、连送饭的人都不说话的地方,十级以下的骑士待上半个月,有一个疯一个。
即便如此,他也不被允许走出神殿,甚至不允许走出后殿,只能在一间小房间里独自反省。要不是母亲的信件常常送来,他怕是早就憋疯了。
“我要杀了他——我一定要杀了他!对,写信,我现在就写信,让母亲派人杀了他!”
这对母子可谓心有灵犀。中年妇人,也就是罗曼骑士的母亲,此刻也在城主府里愤怒咆哮。这一次,她连表面的风度也不维持了,在城主府的小会客室里走来走去,将摆设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:
“贱民就是贱民!我已经足够宽宏大量了,只要他治好罗曼,我就不跟他计较,这个下贱的家伙居然敢不治!我杀了他!我一定要杀了他!”
“人家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乔安城主叹气。他面前摊开一叠信纸,是格雷特写给战神主教的,字迹密密麻麻,绘图详详细细。除了那图看一眼就头昏目眩之外,诚意满满,干货十足。
手掌上有多少根肌腱,比手腕肌腱细了多少倍,需要多精细的器械才不会越治越糟。那封信里,连写带画,描述得清清楚楚。
光头主教大约是存着为格雷特消灾的想法,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地转给了城主,一页都没扣下。乔安子爵哪怕看不太懂,也能从字里行间看出:
人家是真的做不到,不是记恨罗曼,故意袖手。
面前的情妇,或者说过气情妇,还在吵闹。乔安子爵厌烦地撑住额头:
“你拿什么杀他?——人家根本不出法师塔!”
中年妇人一噎。她再不讲理,也知道法师塔不是随便可以动的:哪怕她管着儿子的骑士领,手里有几个三四级的战士、还能动员上百农兵,这点力量在法师塔面前,也是笑话一样。
“我——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出来!”
“不准动手!”
乔安子爵一巴掌拍在桌上。脱口吼完,赶紧平了平气,努力劝说自家情妇:
“那小子是治疗者!治疗者!巴伦骑士的伤,主教都无能为力,他一出手就能治好!你知道有多少人指望他医治?你又知道多少人,以后万一受伤,巴不得有这么个人?
——你要是找人把他杀了,事情败露,连我都保不住你!”
“那——可是——”
“没有可是!不存在可是!罗曼的伤,咱们再找别的治疗者,找大主教,找大祭司!无论如何,你不许动手!”
中年妇人狠哭了一场,怏怏而去。一坐上马车,立刻收起眼泪,对车外的管家咬牙道:
“查!给我查那个贱民,我就不信,找不到半点下手的地方!”
女主人发话,管家不敢怠慢,立刻雇人努力调查。然而查来查去,还真就找不出能从哪儿下手:
格雷特孤身一人,父亲早逝,母亲很多年前就消失无踪。在城里算得上熟人的,只有他父亲的旧日同袍;然而,为了动格雷特就去找城卫军下手,莫不是疯了!
“夫人……这……”
管家腰弯得越来越低。咯吱咯吱,感觉能听到骨头在响。哎哟我的老腰啊……改天还得去神殿拜拜才行。虽然掏不起治疗术的钱,可是做礼拜的时候能蹭到一点圣光,也能让人舒坦几天啊!
中年妇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。她轻轻地摇动着扇子,把那柄羽毛扇打开又合上、合上又打开。鲜红的蔻丹深深陷进羽毛当中,像是要掐住仇人的脖子一样。“咔嚓”一声,扇骨折断,妇人忽然道:
“那个贱民是个治疗者?”
“是。”
“自然之神的神启者?”
“这……他自己这么说的……不过肯定是真的!城卫军也好,神殿卫士也好,很多人都听到了!”
“那他怎么从来没去礼拜过?”
管家一时说不出话来。中年妇人蓦然站起,在房间里来回走动,语气越来越是急促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