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足直到第二日,屋檐外的太阳都垂落之际,床榻之上昏睡之人才开始转醒。
她眼皮颤了颤,慢悠悠睁开眸子,在床内帐幔底下四处打量了一番。
怕她睡得不安稳,透着微微亮的门窗都拿着细纱蒙上,烛火更未曾点上。
许是太过疲惫,昏暗更叫她昏昏沉沉,珑月还以为时间停留在二人新婚那会儿。
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,床上人才只是略动了动身子,便有一只手臂越过七宝软珠帐幔,抚上她睡得热乎乎的面颊。
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她升不起疑害怕。
闻着香味便知晓是阿兄。
香香的好闻的阿兄。
珑月像是一只凶残的小老虎,忽的张嘴就咬上那只来摸她脸蛋的手背。
哼,当她不知晓?她睡觉时总是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――
她却只是装装样子,舍不得真咬,只轻轻地拿着贝齿左右研磨两下,嘴中发出她自以为能吓唬阿兄的低吼。
床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。
窗沿的窗纱被掀开,一丝落日余晖投入昏沉内室。
珑月在微光下微微偏头,光影浮动间,与一双深邃似墨笔勾勒的眼眸对上。
郗 直直看着珑月,珑月不明所以地朝阿兄眨眨眼睛,乌眸漆亮。
“.......阿兄长胡子了?”小姑娘说着将脸蛋埋去被褥里打了个深深的哈欠,又重新探出头来。
着实可爱的紧。
珑月自以为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,她又重新瞪大眼睛看了。
洋洋洒洒的落日余晖笼在那张熟悉的深邃挺俊轮廓上,青灰胡茬映在其上。
小姑娘半梦半醒的嘟囔,嗓音软乎乎的,夹着几分难以掩盖的虚弱沙哑,“......一点儿都不好看.........”
这话自然是她胡乱说的。
兄长世间难寻的俊美,五官只怕再无可挑剔,便是真蓄胡须,也难看不到哪儿去。
奈何珑月不喜欢,她不喜欢像常岱那般古板老气的胡子。
她不喜欢,才不准阿兄有――
郗 被她嘲弄了也半点儿不生气。见她醒来,之如同荆棘中跋涉已久之人,总算寻到了出路。
他慢慢走近她,一双修长的手抚上她藏在被褥里的小手。
郗 似叹非叹,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,慢慢俯身拥上她,将她抱在自己臂弯里,像是捧着一尊易碎的琉璃。
他阖上双眸忍不住不去提醒她旁的,只想二人留在这一刻岁月里。
小姑娘睡了一日一夜,纵使这一日一夜间他如何提心吊胆守在一旁,却也未曾吵醒她。
好在,终归是醒了过来。
郗 将迎枕一条条垒上她的后颈,随后摇响床侧响铃。
不须片刻,便有侍女手持烛台,案台,温水,将膳食一道道传上来。
珑月一日一夜未曾服下半点汤水,只睡了一觉便觉得自己生龙活虎,甚至睡得太久脑子昏昏沉沉竟忘了自己才生过孩子。
她被兄长抱了一会儿意识才慢悠悠转醒。
察觉到身子的隐隐疼痛,和平坦下去的小腹......
珑月猛然记起来她忘记的一桩大事。
她顿时红了眼眶,险些就要下床去寻她的孩子。
“我、我.....我的孩子呢?”
珑月越想越害怕,从醒来到如今,兄长竟半分未提起孩子。
莫不是,因为早产.......孩子不在了......
她这般一泛起哭腔,叫郗 随即失措起来。
他安稳着人,不疾不徐地告诉她:“你放心,孩子们都好,倒是你一日没吃东西,先吃些就命人将他们抱来。”
珑月却不依,许是当了阿娘,知事许多,不叫她见到孩子她怎能安心吃饭?
她坚持之下,郗 无可奈何,只得亲自前去叫乳母们抱着两个小家伙来。
珑月眼巴巴坐在床上等着,几个丫鬟往她床榻边端来一张紫漆描金的三弯腿香几。
锦思吩咐人往其上排上一叠叠热乎滚烫的膳食。
一叠炖煮的软烂的香乳鹑羹,露浆山子羹,趴鱼肚鱼羹,奶白高汤中浮着一个个胖乎乎的兜子,馄饨,还有炖的绵软的白粥和四叠翠生生的瓜条小菜。
都是些清淡易克化的菜羹,约莫接下来一个月,珑月都只能吃这些。
珑月瞧见一旁托盘里还有许多其他吃的。
锦思说:“这是小厨房另给王爷备上的,一日一夜王爷都守在您房里,未曾用过半点东西。”
珑月听了一惊,她想起来方才的事,眼睛瞥了瞥那走出内室去的身影,问锦思:“阿兄昨晚睡哪儿呢?”
总不是睡她床上,方才自己起来时,外侧可是没人的。
锦思有些不忍,“奴婢们看见王爷守在您床边,只怕是没睡。”
她生产时一夜,